close

七十六    冥帝鍾平

 

話說如花等從白石城回轉蝶島的途中被鬼教中人偷襲,雙方鬥法正急,忽見一道冷冽的白光從天而降。張三、李四直覺認為對方又來了幫手,於是繼續指揮魔頭進攻。那白光看似只有薄薄一層,那麼兇狠的魔頭竟被阻住。鬼教一方人馬則喘了口氣,五桑子趁機將剩餘凶魂全數收進墓碑,淩虛而立,以靜制動。

忽聽到”波”的一聲,白光中走出九人,八人身穿黃金鎧甲,手拿長弓、巨斧,背著獸皮箭筒,威風凜凜,另一人是白袍銀髯的老者,迎風佇立有如古仙人,竟是白石城多寶齋的柳原叟。

張三、李四見來人是柳原叟,便將魔頭止住,不令上前,與如花緩緩飛到九人身前。同時五桑子、辛炎也腳踏陰風而至,與如花等人隔著白光怒目而望。

柳原叟先略彎腰向兩方人馬致意,笑道,”諸位道友離開白石城後別來無恙否?”

辛炎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。

如花笑道,”我們此刻已不在白石城,請問柳原叟您不遠百里而來所謂何事?”

柳原叟笑道,“說實話,老朽今日是來當和事佬,祈盼諸位道友暫時放下爭執,就此罷手。”

辛炎又冷哼一聲道,”如果我們不呢?”

柳原叟又笑道,”老朽身為白石城長老團的一份子,

今日是奉城主和長老團之命到此排解紛爭,畢竟辛道友和張、李二位道友的誤會是在白石城內結下的。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,老朽衷心盼望諸位道友看在白石城的面子上就此打住,下次再來作客,老朽當視諸位道友為貴賓接待。

說完面帶微笑,再次向雙方拱手致意。

如花心想,柳原叟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,沒有偏坦鬥法的任何一方,表面上極盡謙卑之能事,但卻抬出白石城這個大勢力來壓人。言下之意,如果任何一方執意不從,從今以後也就別想再去白石城了。

柳原叟這話果然起到嚇阻作用。五桑子和如花等人一時沈默下來,心中都在盤算如何走下一步棋,白石城當然最好不要得罪,而且柳原叟看似高深莫測,一出手就鎮住場面,那道白光明顯是極厲害的法寶,也許還有後手,何況還有他身後那八名金甲武士亦不容小看。

片刻後辛炎陰森森的向柳原叟道,”既然白石城出面,我們不再追究亦未嘗不可,只是本教一位師弟被對方所傷,一位道友又被對方賤婢暗算擄走,此刻生死未蔔。請問您這要如何善後?”

李四罵道,”辛炎,你嘴巴乾淨點,被我們抓的那個才是賤婢!”

辛炎正要回嘴,柳原叟已搶先笑道,”貴派弟子的傷由白石城負責醫治,至於你所說的道友,可是受傷昏迷的那位?” 說完朝躺在如花身旁的紫雲兒看了一眼。

辛炎道,”正是!”

不等柳原叟開口,如花道,”今日之事是由辛道友等人埋伏偷襲所引起。這一點還請柳前輩瞭解。”

柳原叟道,”這個老朽...”

如花不讓柳原叟把話說完,繼續朗聲道,”偷襲暗算一事,既然有白石城和前輩您出面,我們可以不再追究,更無意和鬼教的諸位教友糾纏下去。不過,這名女子並非鬼教中人,卻在一旁作法,企圖傷害我等的神魔,絕不能原諒。”

說完古鳩杖朝下一揮,大蓬黑煙夾雜著紫色的火星往紫雲兒身上射去,紫雲兒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,立即被魔火燒成灰燼,神形皆滅,連一縷殘魂都沒有留下。

如花心中悲憤道,”丁全,下一個是你!”

辛炎怒喝道,”妳敢!”飛身而起往如花撲來,卻被空中的被白光擋住,氣得在半空破口大罵。

張三、李四被如花突下狠手嚇了一跳,倒不是可憐一條人命,而是沒想到如花竟如此明快果斷,說殺就殺,完全無視白石城柳原叟的存在。

柳原叟歎道,”道友太性急了。”

其實如花心裏早有計較,算准白石城是沖著魔教和鬼教而來,不願見到雙方因白石城而結仇。一個小小的五仙門弟子算個屁,殺了就殺了,柳原叟不可能因此而翻臉。她還賭五桑子不認識紫雲兒,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出頭。

如花料想的一點都沒錯,鬼教諸人除了辛炎暴跳如雷,五桑子對紫雲兒之死根本無動於衷,顯然沒有為她報仇的意思。

如花這一把自然是賭贏了。

柳原叟笑道,”既然諸位道友都賣老朽這個面子,老朽在此恭送諸位啟程,白石城隨時歡迎諸位再訪。”

說完朝身後打了個手勢,兩名武士分別飛到如花和五桑子等人面前,送上一塊人手形狀的令牌。

如花見令牌黑黝黝的,非鐵非銅,不知何物所制,上面鑄了一個金色的”賓”字,背面光華閃動,隱隱浮現一個小小的”柳”字。

柳原叟笑道,”這是一點小心意,老朽隨時恭候諸位道友。”說完手掐靈訣,手一招,一道白光無聲無息飛入袖中。

辛炎紅著一張臉,心中悲憤不已。紫雲兒與他苟合多年,前些時候已稟明鍾平要娶,婚後在教內同修。這次與魔教中人鬥法,不但攝魂幡沒搶到,卻死了情人,嘔的不得了。

如花見事情已了,正要隨張三、李四離開,忽聽見西方天邊異聲大作,初時只覺得亂烘烘吵雜一片,叫喊聲不絕於耳,細聽之下竟是無數人正在哭喪,傷心欲絕,如喪考妣。其中又夾雜著悲淒嗚咽的嗩吶和鈴鼓聲,像在出殯,聲音雖微,眾人卻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
柳原叟眉頭一皺,吩咐手下武士警戒。

這時一朵灰雲疾如奔馬,撲天蓋地從西北方卷來,聲勢浩大,轉眼間已離眾人上空不遠,剎時四周陰風滾滾、飛沙走石,連快要西沈的太陽都被灰雲遮住大半。

緊接著兩名身穿白衣、頭戴尖頂麻帽、手上高舉引魂幡的男子當先從空中落下,接著又來了八名披麻戴孝的年輕女子,一面飛一面朝空中拋灑紙錢,只見那些紙錢化為無數碧瑩瑩的鬼火,載浮載沈,聚而不散,極是詭異。

如花心想,看這排場,來人必定是鬼教的大人物。不一會兒,煙雲滾滾中,一個長約十幾尺的黑色石棺驟然出現,上面站了一名面色灰白、身穿黑麻道裝、頭戴銀冠、相貌陰冷獰厲的高瘦道人,身後三步之處站著一名紅袍黑面的長髯老者,左手拿著一本泛黃的簿子,右手拿著毛筆。這兩人一到,頓時冷風刺骨,空中竟飄下鵝毛大雪。如花急忙默運玄功禦寒,張三、李四也急忙再度祭出大有鐘、大有劍護身。

道人一現身,白石城的八名金甲武士中有一半突然倒地不起,渾身冷顫發抖,柳原叟臉色微變,一道金光從他的袍袖中飛出,將身後的武士護住。

三方人馬中只有鬼教中人不受影響。原來在道人尚未現身之前,原本正要離開的五桑子等人已經跪,神情極是恭敬嚴肅。道人一到,立即高聲道,”恭迎師父!”。

來人竟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望鄉嶺鬼教教主冥帝平。

如花見鍾平一頭長髮漆黑如墨,兩鬢垂下兩掛紙錢,左手握著一面長約三尺的麻幡,上面血污狼藉,畫滿自己從未見過的符咒,身子在空中淩虛而立,若隱若現,似乎有形無質,身旁更有無數綠光鬼火飄浮,說不出的陰森恐怖。

就連在魔教多年的張三、李四,乍見鍾平,亦覺得這位與莫一濤齊名的冥帝詭異已極,看來一時之間走不成了。

鍾平現身後沒有理會五桑子和辛炎,一對灰白色的鬼眼來回掃射如花、張三、李四和柳原叟。如花雖然有翠羽雲肩護身,卻身不由己的機伶伶打了一個冷噤,張三、李四亦感到陰風襲面,忙運功抗衡,心中盤算著脫身之計。

柳原叟首先打破沈默,上前向鍾平九十度行禮後恭聲道,”老白石城柳原見過教主,給教主請安。

 

 

 

 

十七    莫一濤 vs 鍾平

 

話說白石城的柳原叟正調解如花和鬼教弟子之間的糾紛,鬼教教主冥帝鍾平突然現身。那鍾平正眼也不瞧柳原叟一眼,冷冷的向五桑子道,”你等私自出宮,到這兒來給我丟人現眼。” 聲音有如洪鐘大呂、渾厚深沈,四方皆起回應。如花乍聽之下,覺得鍾平說話的聲音有幾分像阿爹青空臨,氣十足,毫無半點鬼氣。

五桑子跪在地上,低頭答道,”弟子知錯。”

鍾平將手中幡一晃,上面射出五道灰白光氣將五人罩住,五人立時面容慘變、四肢扭曲、全身痙攣抽搐,卻是一動也不敢動。如花見他們咬緊牙關、嘴唇緊閉,額上冒出豆大汗珠,顯然是疼痛到了極點,卻強自忍耐,不敢叫喊,連哼都沒有哼一聲。

張三、李四見辛炎跪在一旁面如死灰,像要撅了過去。心中冷笑,”待會兒就輪到你了,有你受的。”

過了一會兒,鍾平收回白光,五人幾乎癱軟倒地,雙腿抖得厲害,卻仍保持跪姿不變。

如花心想,”鍾平折磨人的功夫倒是一流,這種師父不要也罷。”

鍾平處置完了五桑子,看著辛炎,慢慢說道,”你說怎麼回事!”

辛炎跪的筆直,像背書似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,顯然是他預先想好的說詞。辛炎強調他見到宗門寶物流落在外,想要買回來,卻半路殺出張三、李四強行買走,二人還譏諷攝魂幡是破布。他又指如花將師弟打成重傷,現在昏迷不醒、生死未蔔,連自己的未婚妻亦慘死在如花的手上云云。

鍾平道,”連自己的女人也顧不好,你還有臉說?”

辛炎顫聲道,”弟子知罪。”

張三、李四聽了辛炎的話,氣的七竅生煙,指著他罵道,”你也太誇張了吧,明明是你和我們搶買那幡,反而汙賴我們。你怎麼不說埋伏在這裏偷襲我們?”

鍾平道,”那幡呢?”

張三道,”賣給白石城的多寶齋了。”

柳原叟忙道,”這個老叟可以作證,那幡尚未經過詳細鑒定出處,既然是貴教之物,理當奉還。”

鍾平道,”沒有鑒定過的東西,多寶齋也收?”

柳原叟道,”這...”

鍾平看著張三、李四道,”你們有沒有說過破布二字?”

李四仰頭道,”也許有吧。”一付蠻不在乎的樣子。

鍾平的臉色愈見陰沈,又看著如花道,”是妳傷人又殺人的?”

如花朗聲道,”辛道友等人挑釁在先,趁我等路過此處埋伏偷襲,我等被迫還手自保,鬥法中死傷再平常不過,紫雲兒技不如人,怪不得我。”

鍾平聽完如花之言後陰陰一笑道,”說的有理!”

隨即一晃幡,一道粗如人臂的灰白色光華射向張三等人的寶光上,激出縷縷青煙,寶光瞬間大震。

張三忙向李四和如花道,”鍾平老鬼好厲害,大家小心。” 一面說,一面急急狂運靈氣,加強大有鐘的防禦力道。

鍾平”疑”了一聲,冷笑道,”你三人的法寶不錯嘛,是魔教中人吧。

李四高聲道,”算你有見識,吃我一劍。”指揮大有劍往鍾平攻去,鍾平毫不在意,幡上又射出一道灰光,敵住李四的虎形劍光。

鍾平身為一代宗師,修為數百年,法力之高自非張三和如花等人所及。不過如花等手握魔道至寶,三人聯合力抗強敵,鍾平一時之間也奈何他們不得。

柳原叟見情勢突變,事情的發展非白石城所樂見,於是高聲道,”教主身為一代宗師,何必與小輩們一般見識呢。”

鍾平冷哼道,”白石城什麼時候當起魔教的說客啦?”

柳原叟身後的八名武士齊齊上前,喝道,”教主請勿出口傷人。”

鍾平那把白石城的小嘍囉放在眼裏,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撥,身旁一朵綠光鬼火悠悠地往柳原叟等人飄去。

這鬼火乃鍾平多年來收集無數腐屍毒氣,配合八寒地獄中的陰火煉就而成,名為”八寒碧神焰”,其性至毒,只要沾上一點,立即被火燒成灰燼,連魂魄和元神也被神焰吸走,永世為鍾平所用。

一名金甲武士見鬼火飛來,越眾而出一躍而起,人在空中從從容容的拉開長弓,搭上一柄烏羽利箭,往雞蛋大小的鬼火射去,只見一道烏光迅如閃電正中鬼火。

柳原叟見狀,大喊一聲”不可”,袍袖一揮急忙帶著眾人往後飛遁,一面指揮扇形白光護住上空。只見鬼火被烏光射中後迅速爆散開來,化成萬千細小的螢光往柳原叟和眾武士當頭灑下。

射箭的武士見鬼火爆裂,剛喊一聲”著”,突然全身發出青碧色火焰,嘴巴張的老大,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就死於非命,一縷冤魂悠悠蕩蕩往鍾平飄去。

柳原叟見己方武士枉死,修養再好也不禁動怒,在白光中朗聲道,”教主為何無緣無故殺我白石城的人?”

鍾平冷冷道,”是他自己找死!”

柳原叟正要再次抗議。空中突然有人發話道,”汝這老鬼竟如此欺負後輩,不怕惹人恥笑嗎?” 聲音溫文儒雅,宛如夫子數落調皮的學生。

張三、李四心中狂喜,”師父來了。”

這時高空中紅光一閃,落下一朵鮮艷如血的紅雲,其上站著一名外貌十一、二歲的少年侏儒,一張粉嫩紅臉,脖子上掛著一串人骨念珠,左手拿著一個人頭大小的骷髏金鈴,周身紅雲煙霧圍繞,正是東方魔教教主紅雲魔官莫一濤駕到。

見到莫一濤,鍾平微露驚訝神氣,一雙鬼眼眯成一條縫,隨即恢復陰沈死魚臉,幡上射出的”幽靈鬼箭”亦暫時收了回來。

張三、李四忙抱拳躬身,向莫一濤高聲道,”給師父請安!”。

如花亦行禮問好,但就沒有”師父”二字。

另一邊,柳原叟帶領白石城眾武士見禮。莫一濤微笑點頭算是回禮。轉身對鍾平道,”汝是在欺負吾的徒弟呀!”

鍾平沒有好氣道,”你徒弟夥同他人打傷我的徒弟,

連我未過門的媳婦都殺了,這筆帳要怎麼算 ?”

莫一濤道,”小輩之間鬥法就由彼等去吧,汝這老鬼插上一腳不是以大欺小嗎?”

鍾平護短,又最好面子,被莫一濤奚落,又在一眾後輩面前被叫”老鬼”,臉上一陣青白,隨即恢復鎮定道,”你這個老不死的矮子想要怎樣? 今日之事難道就這麼算了?”

柳原叟見情勢愈發不妙,深怕莫一濤和鍾平打起來,無端將白石城捲進魔教和鬼教的恩怨之中,心急如焚,雖自負足智多謀,一時之間亦想不出解局之道。

這時如花朗聲道,”人是我殺的,與東方魔教之人無關。”

莫一濤搖頭晃腦道,”嘿,話不能這麼說,吾與汝有半師之份,汝又曾是幽微魔域的客人。算是吾教的半個人吧。”

鍾平道,”那此事你是管定了?”

莫一濤道,”有一事吾必須先提醒汝。此女是...”

二人接著傳音入密交談,峽谷上空一時靜了下來,沒有人知道談話的內容。

柳原叟見鍾平臉色陰晴不定,一雙鬼眼轉來轉去,不知在想什麼,繼而竟露出驚恐神色。

半響後,眾人又聽見莫一濤搖頭晃腦出聲道,”伊的來歷,汝應該是清楚的。”

一時沒有人說話,大家都看著莫一濤和鍾平。只見鍾平像鬥敗的公雞,向五桑子等人道,”咱們走!”

登時灰霧四起,陰風大作,鍾平袍袖一拂,帶著鬼教一行人迅速往西方天空飛去。峽谷之上星月重現光明。

鍾平走後,如花向莫一濤躬身道,”謝莫師父解圍,

如花感激不盡。

莫一濤笑道,”呵呵,汝自己背後有座大靠山,何必謝吾。”又向張三、李四道,”汝等呢,要和老八一道走吧。”

張三、李四道,”是的,師父,弟子也要回墨如別府修煉了。”

張三又問,”師父您呢?您要回魔宮嗎?”

莫一濤未答,轉頭看著柳原叟。

柳原叟忙道,”事情圓滿解決,我等也該告辭了。”

莫一濤道,”替吾向長老問好。改日再登門拜訪。還有事要麻煩彼等呢。

柳原叟聞言道,”不敢,老叟必當轉達。”又向如花等人道,”諸位道友後會有期。”隨即帶著其餘武士離開。

莫一濤道,”鬼教中人不好惹,汝等好自為之吧。”說完化為一朵紅雲往西方飛去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王爺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