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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 又見小墨子

話說如花被紫雲兒擒住，搜形符脫落之後已能活動，但臉上疼的有如火燒一般，嘴巴又痛又麻，滿口都是血水，根本講不出話來。只見紫雲兒氣急敗壞地用手指著她道，”都是她，在符閣裏胡亂糟蹋門派資源，弄得到處烏煙瘴氣的，害的其他弟子用不了符閣，她卻跟個沒事人似的，我看不過去，不過說了兩句，她竟然跟我頂起嘴來了，嘴上不幹不淨，沒有規矩，沒大沒小，所以我才教訓她兩下子。正打算告訴門主，要以門規處罰她呢。大師兄就來了。”

“我一來只看見妳在動手打人，哼!”丁全見如花站在一旁悶不吭聲，用手握著臉，嘴角滴血，兩頰上青一片紫一片的，怕是一時說不得話，於是轉頭看著一名站在門口的男弟子道，”你說，剛才發生什麼事。”

那名外門弟子那敢淌這混水，支支唔唔說不出話來，又見到紫雲兒的兩只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，愈發臉色發白，低著頭一言不發。

丁全罵道，“問你話，怕什麼!沒有出息的傢伙!”

此時齊飛在兩名外門弟子的攙扶下，慢慢走到丁全面前，抬頭挺胸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，只是省略了不識字的一段，以免紫雲兒再受刺激，日後變本加厲欺負如花。

如花見齊飛用左手壓著右肩的傷口，指間兀自泌泌流血不止，臉色蒼白，卻是毫無懼色，侃侃而談，方正的下巴顯得那麼有自信，她忽然覺得齊飛一點也不懦弱怕事，只是有所為，有所不為，盡顯男子漢本色，心中對他只有感激。

丁全對齊飛的傷視而不見，聽完面無表情地道，“跟我猜的八九不離十。門主和戴長老正閉關修法，我去稟報林長老，再決定如何處置妳們兩個。”

馮大吾聽說如花同紫雲兒起了衝突，連忙趕過來，正好遇見丁全離開，忙問了聲好，丁全向他道，”先帶青空師妹去治傷，此事要請林長老定奪。”說完拂袖而去。

馮大吾見如花傷的不輕，又見紫雲兒在一旁氣的頭頂冒煙，一付還想揍人的模樣，不敢說什麼，急忙拉著如花去藥堂療傷。

次日，丁全代表宗門宣佈，青空如花不知禮敬長上，罰面壁七日；紫雲兒私自辱打同門，罰面壁三日。紫雲兒不服，吵鬧著要去見門主，卻硬是被丁全給攔下，”妳若膽敢打擾門主和長老閉關，就不是只有面壁三天這麼輕鬆了。”

如花則沒有任何反應，任憑宗門處置。她想，”反正是”人為刀俎，我為魚肉”，就算反抗又能如何。”

馮大吾私下向她透露，其實戴昊天和門主吳庸都是知道這件事的，也支持林長老和丁全對二人的處罰。馮大吾說，門主和戴昊天都說，”殺殺她們二人的性子也好。”

如花問他齊飛傷的重不重，據馮大吾說，齊飛右肩被打穿，所幸沒有傷筋動骨，上了藥之後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回執事堂辦事了。

馮大吾還說，面壁算是從輕發落，尤其是紫雲兒，若不是看在門主的面子上，私自毆打同門不可能只有面壁三天這麼簡單，即使如此，紫雲兒仍心有不甘，覺得自己是被如花拖下水，從此更加痛恨如花。

當天下午，兩人分別被丁全和馮大吾帶上後山，來到專門為犯錯弟子而設的山洞。當然，她們不可能在同一處面壁，否則以紫雲兒的性子，不鬧出人命才怪。

五仙門的規矩是，面壁時不可攜帶任何靈符，每日只有定量的清水和食物，洞口設有禁制，不到期滿不准出洞。

如花進洞後，馮大吾拿出一張靈符往洞旁的山壁一按，只見洞口五色煙光閃了閃，如花知道禁制已然開啟。馮大吾道，”七日期滿再來接妳，這段期間每日有執事堂的人送水和食物，妳不要太傷心，不如趁這幾天好好修練。過兩天再來看妳。”說完即下山而去。

如花見洞內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個蒲團，一包乾糧和一壺清水，連個油燈都沒有，白天還好，由於禁制並不阻擋陽光，洞內還算明亮，到了晚上可就漆黑一片了。

如花不急著打坐吐納，反正要被關七天，決定先睡上一覺再說。自從跟戴昊天學習符籙之術以來，每日不是打坐就是畫符，生活無趣已極，乾脆趁這七天好好放鬆一下，修練之事等出去之後再說。

如花躺在石床上不覺昏昏沈沈地睡去，山中日夜溫差極大，這一覺直睡到月上西山才被冷醒。

她揉了揉眼睛，見滿室漆黑，爬起來正想點燈，才驚覺自己原來是在後山的山洞，心情立時跌到穀底，無奈下床喝了口水，吃了點兒乾糧，益發覺得洞中寒氣逼人，冷得直打哆嗦，後悔沒有多帶兩件衣服，連忙上床坐定運功抗寒，直到靈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大周天才感覺好些。

她這會兒睡意全消，下床活動一下筋骨，走到洞口看了看天色，見月色正美，空中有幾片浮雲，月光照耀下有如銀紗橫空，竟突然動了幾分出世的念頭。此時夜色已深，空山寂寂，寒霜滿天，萬籟無聲，只有蟲鳴陪伴著她，彷彿天地都已沈睡。

如花心想，”可惜我不會做詩，真是辜負了此情此景。” 想想覺得好笑，怎麼突然有作詩的念頭?

忽然遙見洞口遠處的幾棵柏樹上有黑影一閃，心中一顫，把如花拉回現實。

如花直覺那黑影可能是山中的老鴞出來覓食，自己從小在山村中長大，怎麼會忘記這些畫伏夜出的動物呢? 牠們可是在白天睡覺的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!

如花心裏這麼想，卻見黑影又往山洞這兒挪近了些。她心想，”疑，這個老鴞子有趣，覓食覓到我這兒來了，我可沒東西給你吃呢。”

如花一時興起，想要看清楚老鴞的樣子，於是運起幻眼術，定睛一看，那裏是老鴞，竟是一個鬼頭鬼腦的少年，雙眼放光，正三步作兩步地朝著山洞奔來哩。

”是小墨子!“如花又驚又喜大叫。

“你是怎麼找到我的?如何知道我在這兒?你什麼時候來的?來了多久?”小墨子轉眼就來到洞口，卻被禁制擋住進不來。

如花連珠炮似的問了一連串問題。小墨子忙道，”妳再大聲點，待會兒就有人來抓我了!”

如花忙低聲笑道，”我高興過頭了。”

小墨子活了兩百多年，處事比如花謹慎多了。他先不急著和如花說話，而是東聞聞、西嗅嗅，四下望瞭望，確定沒有人發現他才低聲道，”妳還是這麼急性子，剛才避開幾個巡山的五仙門人，這兒守衛森嚴，妳就不怕有人聽見? 還是小心點好。”

如花低聲道，”知道、知道!你是怎麼找來的?我在這兒苦死了。趕快救我出去! ”

小墨子見如花的臉上紅腫，指痕纍纍，一看就知道被人打了，忙道，”妳和人打架了，輸還是贏?”如花忙道，”先不說這個，快把洞口的禁制破了，放我出去。”

小墨子搖搖頭道，”五仙門的弟子都是些廢物，好對付，不過這些符籙禁制還有點門道，我破不了，要能破，早救妳離開這裏了。”

如花急的跳腳道，”那怎麼辦?我受夠了五仙門，可不想再待在這裏了，快想辦法把我救出去。”

小墨子道，”辦法總是會有的，只能慢慢來。”

如花歎了口氣道，”那你告訴我，你如何知道我在這兒的。”

小墨子道，”那天妳沒回洞府，第二天也不見人影。我就知道出事了，周圍百里找遍了都沒有妳的下落，最後到翠竹村才發現妳兩、三天前曾到過那兒，又發覺村內有靈獸的氣味，猜想妳必定遇到麻煩，後來推算出來妳應該是遭人強行擄走，但算不出是誰做的，之後我一路追查那只靈獸和妳的氣息來到霧影山，判斷妳應該就在這一帶，但此地毒蟲甚多，把氣息都攪雜了。想來想去這一帶只有五仙門這個門派，也最可疑，我數次想溜進來都被禁制擋住，差一點還被陣法困住，要不是今晚天地交泰，減弱了五仙門護山陣法的威力，我還真進不來。”

小墨子一面說一面留神注意四周的情況，深怕被巡查的守衛發現，果然看見有人拿著火把從山下的小路走上來，連忙輕聲道，”有人來了，我先躲一躲。”

說完往上一蹤，消失在黑暗中。

第二十六章  齊飛送暖

話說如花在後山面壁時與小墨子重逢。兩人正在敘舊，聽到有人邊走邊談而來，小墨子連忙暫避，如花亦回到石床上盤腿坐好，假裝正在修練。不一會兒，來人已離洞口不遠。

如花不動聲色，繼續打坐。腳步聲到洞口就停了，接著就聽見有人低聲叫喚，”青空師姐，青空師姐! ”

如花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，猛然睜開眼睛，只見一片強烈的金光刺目，忙用手擋在眼前。只聽其中一人道，”快將火把移開點，青空師姐的眼睛不習慣。”

如花笑了，她知道說話的人是全義，另一個不消說，自然是張猛。這是如花值夜退敵受傷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們倆。

“你們怎麼來了?”如花起身走到洞口，笑著對二人道。

張猛和全義一臉震驚的道，”妳的傷這麼重!紫雲兒太可惡。”

如花笑道，”我臉上的傷不礙事，上了藥已經不疼了。你們放心，我會十倍，不，百倍討回來!”

如花說這話時，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到話中的寒意。

張猛先罵道，”這紫雲兒不是人!”

全義道，”好了。我們是來看人，不是來罵人的。還不趕快把粥拿出來。”

張猛道，”是，差點忘了。”忙將手上提的麻袋打開，

拿出一個小砂鍋。又道，”還好，還是溫熱的。”

全義道，”這是今晚夜班的宵夜，野蕈粥配油炸花生米，趁熱吃了吧。”

張猛道，”我被罰過面壁，那點口糧根本吃不飽。”

如花笑道，”多謝。你們給我送吃的來，難道不怕受罰?”

全義道，”老實和妳說吧。這粥可是執事堂默許的。

我相信紫雲兒也有一份。”

如花”哼”了一聲道，”只怕她的那一份要好的多!”

張猛道，”那肯定的，打了人還只面壁三天，還不是因為門主捨不得她!”

全義瞪了張猛一眼，道，”住嘴!”

說完將砂鍋輕輕一推，砂鍋竟平平穩穩的穿過禁制，如花伸手接住。

如花”疑”了一聲道，”這鍋子竟能穿過禁制!“

全義道，”鍋子底下貼了符，這符就是執事堂給的。”

如花將鍋子高舉過頭，果然看到鍋底貼了一張小符。心想，”這符這麼小，就算貼在我身上，也過不了禁制吧!”

全義見如花接過宵夜，便道，”我們還要去巡山，不能久留。這幾天我們會定時送宵夜過來。”

如花道，”多謝你們費心。我聽說你被降職，不是小隊長了。”

全義道，”不當小隊長更好，樂得輕鬆。”

張猛道，”我們現在可苦了，新隊長...”話還沒說完，

就被全義給拉走了。

“看來妳在這兒還有朋友嘛!好香，妳在吃什麼?” 全義、張猛才剛走沒多久，小墨子就神神秘秘的跳了出來，一開口就露出吃貨本色。

如花正大口大口的吃野蕈粥，看小墨子一付饞相，便將剩下的小半鍋給他。

“味道挺好，你在五仙門平常都吃些啥?有什麼好吃的?”小墨子舔嘴咂舌道。

如花啐了他一口，道，”都是你不喜歡的東西，講正經的行不行!”

小墨子笑道，”輕鬆一下，替妳解解悶嘛!”又道，“說正經的，究竟怎麼回事，妳是怎麼來到五仙門，又怎麼會被關在這兒?”

如花便把戴昊天抓她的經過，以及在五仙門的生活原原本本地告訴小墨子。又說戴昊天無恥偷了幾顆靈竹。

小墨子笑道，”妳不用擔心，沒有奶奶的仙法培育，

生不出靈筍的。”

如花大笑道，”太好了!”

小墨子又問道，”妳為什麼不用幻身術逃走呢?”

如花道，”你以為我不想呀!不成，試過了，山門內外都有禁制，我的身份牌只能在五仙門內使用，根本出不了山門。”

小墨子聽了也只能安慰如花靜觀其變，儘量和戴昊天打好關係，取得他的信任，總有機會出外執行任務，到時候沒有禁制約束，逃走的機會就多了。

如花又道，”不過，說真的，現在還不是逃走的時候

，等我把符籙之道學的差不多再說。”她興奮的把五雷符、挪移符、搜形符、烈火符的神妙說了一遍，期待小墨子支持她的想法。

沒想到小墨子卻道，”以我所知，符籙在修真界中屬於低階的玩意，比法寶和高階功法差遠了。妳想，如果靈符那麼厲害，五仙門怎麼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?真正的大門大派像崑侖、五臺、峨嵋，甚少使用靈符的。他們的法寶可多著呢。”

又道，”不過，妳想學就學吧，反正妳遲早要拜師修習真正的大法術，我們靈獸的功法對妳也沒用，不如先待在這兒曆練一下也好。我有一句話要告誡妳，奶奶說妳將來要開宗立派，稱霸一方，眼光要放遠，不要自滿於一些小道小術。”

如花笑道，”我知道，我也是這麼想的。五仙門不過是一個墊腳石罷了。我才不要在這兒待一輩子呢! 給我當門主也不要!”

小墨子聽了笑道，”這才是女霸王的氣魄!”

之後幾日小墨子每晚都來看如花。不但如此，他自此在霧影山開闢了一個簡單的洞府住下，方便與如花會面，順便就近監視五仙門並打探消息。

全義和張猛也信守承諾，每晚都送宵夜來，讓如花大為感動，馮大吾卻一次也沒來過。如花心想，她得罪了五仙門的天之驕女，成了黑牌份子，其他人自然要離她遠點，以免受累。正因如此，她對張猛、全義二人的情義格外看重，若有朝一日自己法術有成，一定要拉他們一把。

如花對小墨子的犧牲更是感激在心。自從翠竹村滅村以來，一直是小墨子在幫她，而且還救過她一命，她卻完全沒有為他做過什麼。當初靈猿奶奶臨死前將小墨子托孤給她，寄望她保護他，但事實卻恰好相反。

如花想，不知道靈猿奶奶是不是算錯了，看來需要被保護的是她，而且她又失去了家人，靈猿奶奶等於是把她托孤給小墨子還差不多。在這個世上，小墨子可說是她最親的人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天才剛亮，如花就從睡夢中被人叫醒，起身見洞外有一個高大的身影，原來是齊飛來了。

她立馬上前問道，”你傷的怎麼樣?不是說要休養幾天嗎?”

齊飛笑道，”已經不礙事了。師妹妳呢?”看到如花臉上的指痕，忿忿道，”紫師姐下手好狠!”

如花笑道，”皮肉傷而已，我會討回來的。”

齊飛急道，”師妹妳...”

如花笑道，”別緊張，我不會衝動的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。”

她見齊飛手上捧了一床棉被，猜是齊雲同要他送被子來，便笑道，”替我謝謝齊堂主，隨便找個人就好了，你受傷還讓你送被子來。”

齊飛搖搖頭道，”這是我的主意，齊堂主不知道。”

齊飛的回答完全出乎如花的意料之外，她不由得”喔”了一聲。

齊飛正色道，”後山晚上涼，我怕師妹凍著了。”說完看了如花一眼，漸漸的低下頭去。

如花見齊飛耳根通紅，雙手緊抓著棉被的激動模樣，再細想他剛才說的話，忽然感受到他的一片心意，不禁恍然大悟，原來齊飛對自己用情至深啊!

只是這番表白來的太突然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，甚至微微惶恐，心裏卻是暖暖的，特別是在自己落難之時，他能挺身而出，又冒著傷，背著宗門私下贈被，一時之間竟感動的不知說什麼才好。